一股強對流天氣突然降臨。烏云密布、電閃雷鳴，樹木在狂風中翻轉搖擺，只見公司辦公樓后地面上的落葉或跳躍、或翻滾、或旋轉，一會兒像成群結隊自由自在游泳的魚，一會兒像井然有序南飛的雁，一會兒又像放學回家路上奔跑雀躍的孩子。突然，落葉騰空而起，伴隨著噼里啪啦的陣陣聲響，暴風驟雨中只見蠶豆大小的冰雹砸在鐵皮車棚上，濺起朵朵小水花，如夢如幻。大約二十多分鐘，風小了、雨停了、云散了，折斷的樹枝及落葉也乖乖的降落，看著鋪滿地面的落葉，恍惚之間聞見一縷柴火香，穿過四十多年光陰，直直扎進鼻腔。
七十年代的江南小村落，燒水做飯的能源靠柴木和落葉。村莊周邊種植的都是經濟林茶樹或松樹，茶樹、繼木是硬木，經燒；松樹含油脂，好燒也經燒；而落葉一般是用來點火或者是需要快速來火的時候加上一把。雜樹林是我們小孩子最愛去的地方，因為在那里可以放牛、摘野果子，更重要的是可以拾到用來取火的寶貴的枯枝及落葉。
兒時的我和哥哥他們一有空就會拿起家里的竹筐跑向村后的雜樹林，拾柴火的孩子多，所以樹林里一般都只有稀稀拉拉、星星點點的柴火懶洋洋的躺在地上，東奔西跑好久才能拾起一筐；最好拾柴火的季節莫過于秋天，踩在干枯的樹枝及落葉上沙沙作響，只要一小會兒就能拾滿一筐。我印象中最喜歡撿松樹的葉子，又名松針，長得像針尖，細長而尖銳，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生命的堅韌與力量，更主要的是因為松針易燃，丟進灶膛那一剎那間，火苗“呼”的一下子竄起來，隨后會散發出濃郁的松香，沁人心脾。還有珍貴的枯老的樟樹，燃燒時那焦黑的斷口處也會滲出樹脂，燒起來滿廚房的樟藥香，聽外婆說這香味還能驅盡霉雨季節淤在梁柱之間的潮氣。
如今老家改用清潔能源，用上了電，燒水用熱水器，做飯用燃氣灶。不燒柴火后雜木林的樹枝和灌木越發的茂密，人已經鉆不進去了，那些曾在火光中化作青煙和清香的柴木和落葉，已成為記憶深處最美的風景。
